夷陵嗲祖

珍惜每一份喜欢
你来这世间一趟,你要看看太阳

【忘羡】厌厌良人(十)


·原著向abo生子,不会!弃坑!了!


·既然磨改就改彻底一些,穷奇道截杀失败,师姐姐夫存活下来


·重度ooc预警!


·感谢看文的大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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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    义城中恐惧悲伤的气氛还未完全在众人之中消散,又因为在路口烧纸被人家一通好骂,本是精神抖擞的一帮少年们各个都成了蔫头搭脑,恹恹地拖着步子走在小路上。来时倒是一路的吵吵嚷嚷欢声笑语,这回程的气氛变显得是过于压抑了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嘴里叼了根随手拽来的草,慢悠悠地晃荡在蓝忘机身边,见一众人都苦着个脸,忍不住吐了那草笑了起来:“不过是被训了两句而已,也不至于成了这幅模样吧,难不成你们在家都是乖的不得了,从来没被人骂过个一句两句的?不可能吧。”

        蓝景仪听见这话,勉强又提起来些力气,他愤愤睨着魏无羡道:“这能一样吗?”

        “大少爷,我刚刚救了你诶,”魏无羡斜着眼睛瞟他,嘴角微微抿起,似乎还带了点难得的委屈,只是眸子里里依旧是一汪盈盈笑意,同这群孩子没什么心眼的交流,让他自己也更是爽朗了几分,“你自己说说,若不是我,你现在早就成了那街上跳着的僵尸了,还能有气站在这了和我吵?”

        “你还好意思说!”蓝景仪自然也知道魏无羡的救命之恩,却仍是忍不住涨红了脸,有些羞恼地脱口而出,话说了出来,他才又有些怯意地去瞟蓝忘机,下一句的声音登时低了几分,“那么辣的糯米粥,我差点都要把命交代在那里,没有被走尸杀死都要被活活辣死,还不如死得痛快些呢。”


        蓝景仪这话引来了一片轻快的,低低地笑声,方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,好像一下子点亮了什么明快的灯火。方才在城中情势危急,许多事情都来不及解释交流,眼下终于得了空,周围又是一片荒山野岭,一众少年便抛开了所有顾忌,七嘴八舌地讨论开来了,本还有些僵硬的气氛顿时热络起来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依旧和蓝忘机并着步子,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旁侧,听那边一阵阵飘来的笑音,魏无羡便忍不住抬起头来,对着蓝忘机抿着唇绽开了一个笑,似乎有了些得意与兴奋掺在其中。蓝忘机微微一怔,旋即眉眼竟也淡淡地化了开来,瞳光里闪烁着一个小小的魏无羡,那里唇畔的笑意不曾少过半分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微微一怔,只觉得自己那颗炙热的心脏,尽管已经过去了足足十三年,再见到蓝忘机时,却是依旧是不可避免的,疯狂地跳动了起来。他抿了抿唇,眼眸晶亮地转向了蓝忘机,他正待开口说些什么,却忽然听得小辈那边传来一道声线紧绷,嗓音微微有些喑哑,似乎是已经憋了许久的问话:“……你为什么会那个?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听得这个熟悉的声音,下意识地便转过了头去,他与蓝忘机本就落在了一众小辈之后,却不知什么时候起,蓝瞻月也是有意脱离了众人的队伍,本只是跟在一旁沉默地在一旁走着,却不想突然好像刺激到了什么一般,瞬间这样咄咄逼人了起来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本只是下意识看去,却没想到,少年偏浅的眼眸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,里面浮浮沉沉着许多连魏无羡都看得不甚清晰的感情,让他竟也有了几份忐忑,几分不解,他故意挤出来个笑道:“我?会什么?”


        蓝瞻月似乎很是不想提及那个词汇,他咬紧了牙,猛地停下了步子,连带着余下两人也跟着他一同顿了下来,任由前面嬉笑声渐行渐远。少年沉着声音,直直地盯着魏无羡的脸颊,一字一顿道:“点睛召将术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怔了怔,没想到城中他的随手解围之举竟让他如此在意,见少年在城中脸色便不大好,他还以为只是因为看见了温宁,想起了当年之事。可眼下看着少年有些急切的,却又好像带了丝惶恐的面颊,却又不仅仅是如此了,他嘴唇翁动几下,正想说些什么搪塞时,便听少年声音决断,语气笃定道:“你在修鬼道。”


        蓝忘机骤然拧紧了眉心,看见魏无羡猛然变了些脸色,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几动,似乎想去握住魏无羡的腕,最终却又似是胆怯地缩了回去。蓝忘机开了口,竟是蓝瞻月从未听过的声线,透着些隐约的冰冷:“瞻月。”

        蓝瞻月咬了咬牙,也抬高了声音,不知为什么,他对这事有了种格外的激动与执着来,声音几乎是要从嗓子缝里挤了出来,他颤声道:“父亲!你明知这东西……”


        “是,我在修鬼道,”魏无羡忽地打断了父子两人之间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,他重新在地面上揪了根草,塞进嘴里时,他眸子稍稍一瞟蓝瞻月,微微笑道,“你是琴修,对吗?”

        蓝瞻月不知话题怎么突然扯到了这个上面,他一怔,有些犹疑地看向魏无羡,手指向后扣紧了背上的琴囊,与只相处数日的陌生人谈论自家门法历来算是忌讳,他却仍是缓慢的,认真地点了点头:“是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“喔”了一声,慢悠悠地抬步向前走着,他就像是和随便与后辈话家常的年长者,似乎很是轻松地问道:“琴叫什么名字啊?”

        蓝瞻月停顿一下,低声答道:“没有。”

        “什么?”魏无羡一时以为是自己听错了,修道之人大多数极其爱惜自己的法器,而为其取名则是对仙器最基本的尊重,刚才在义城里,魏无羡见了少年抚琴御敌的模样,他眼中对古琴的认真做不了假。于是魏无羡想起自己从前那斑斑劣迹,一想这和自己血脉相承的小孩,他嘴角一抽,试探道:“这琴……叫没有?”

         蓝忘机一怔,浅色的眸中迅速染上了一丝浅浅的,转瞬即逝的笑意,蓝瞻月忍不住抽了抽眉尖,忍不住大了些声音:“没有名字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偏了偏头,道:“为什么不取?”

        蓝瞻月低垂了眸子,静静地看向自己下方的地面,灰色的土地上,他雪白的靴尖自下袍中一次次探出,走出了有些歪歪扭扭的直线,看起来磕磕绊绊,并不是那么的平滑顺利了。

        他低声道:“不想取罢了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微微一笑,也不加逼问,只是将步子放得又慢了些,和蓝瞻月的速度保持成相同,他又朝着少年的方向靠了些许。使两人保持到了一个不远不近,既是可以方便说话,又不至于让人不舒服的距离之间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侧头,静静地看了蓝瞻月片刻,他突然问道:“瞻月,我再问你,你为什么不会弹问灵?你的父亲明明精通此道,你应当同样擅长才是。”


        刚刚在城中,宋岚突然冲出时,魏无羡在蓝家的小辈中询问究竟有谁会弹问灵。说是询问,魏无羡却在一群抱着琴的少年中准确搜寻出了蓝瞻月的身影,大概为人父母总是偏心,魏无羡在心中理所应当地想,自己的儿子弹得肯定便是最好。他有意无意地瞟向那边,甚至只想下一刻便亲手将人点出来。

        却不曾想众人一同推了蓝思追出来,异口同声地夸了他好,魏无羡虽然也很是喜欢这个乖巧白净的孩子,却到底有了些许愕然与惊讶。姑苏蓝氏弟子不会说谎,正如在莫家庄,一群人交口称赞蓝瞻月绘成的招阴旗一般,只是姑苏蓝氏的嫡传正派自己,绘得一手好招阴旗,却是不精于问灵吗?

        魏无羡边是帮蓝思追收拾着东西,边是抬着眼睛,若有若无地向少年那边瞟去,他似乎是无意地抬了下下巴,轻快道:“瞻月是吧?你上次不是做的不错吗,怎么,问灵修得不好啊?”

        “不是,莫前辈,”蓝瞻月刚刚见魏无羡用了点睛召将术,脸色几乎是有些绷不住基本的平静了,连唤名字都成了有些硬邦邦的称谓,他额前的碎发垂着遮住了眼睛,过了良久,才勉强勾起唇笑了笑,他才淡声道,“我不会问灵。”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那时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,可一时情况紧急,他也来不及多加思考,只能把这事放在了一旁。眼下,他晃晃荡荡地向前走着,转了身,一边倒退着步子,一边看向有些紧张的少年,勾唇笑道:“为什么不会啊?”

         不知为什么,蓝瞻月似乎突然不想回答了这个问题,他将头扭去了一边,干巴巴道:“不想学,就不会了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本提出这问题只是想转开蓝瞻月的注意力,没想到这一来一回,倒是真的勾起了些他的好奇心,他不明所以地看着蓝瞻月不知为何有些紧绷的背影,丝毫不曾察觉地笑道:“小朋友,这不太好啊,蓝家这么好的东西,怎么能不想学呢?你看看刚刚在义城里,思追不就……”

        “那还能做什么!”自打相见以来,蓝瞻月竟是第一次地,这么怒气冲冲地打断了魏无羡的话,蓝家的礼仪也是被抛之脑后,不知为何,他似乎连眼眶都气得泛出些微红来,他盯着魏无羡的手看了半晌,那上面还有刚刚作点睛召将术时,用利剑划破的一个小小伤口。见到这个,少年的声音忽然就轻了下来:“反正也没什么用,就不学了。”

        说完这句话,少年背牢了琴,他不再去看魏无羡,只是忘向蓝忘机的眼神里隐隐有了丝心虚与歉疚来。而向来严厉的蓝忘机,竟也在这时不置一词了,他只是轻轻颔首,眼中似乎也有了几丝看不明的疏寥空落。

        蓝瞻月见了这眼神,也是震颤似的怔了怔,旋即捏紧了手指,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去,不顾魏无羡欲言又止的神情,他大踏步地追上了前面少年们叽叽喳喳的队伍,看着金凌和蓝思追迅速地将他围在其中。少年唇角便又挂上了一抹开朗笑意,仿佛片刻前的愤怒与争吵都不曾存在一般。


       魏无羡莫名其妙被人扔在了原地,很是怔忪了一会,他瞥一瞥蓝忘机,再望向远处笑眼弯弯的少年,唉声叹气道:“你们爷俩,我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。”

         蓝忘机正小心翼翼地握了魏无羡的手来,又取了怀中常备好的药物处理一二,这才准备将布带绕在伤口之上,这时突然听得魏无羡这“爷俩”一词,这过度亲密似的词汇让蓝忘机手指猛得一颤,差点没有将那东西握稳。他深吸一口气,一边仔细将那绷带缠绕好伤口,一边放低了声音,淡淡道:“看不懂最好。“

         “含光君可真是冷酷无情啊,我竟然听不懂我儿子的小秘密了。”魏无羡此时没将心思放在这手上,因而被蓝忘机仔仔细细捏住了手指,魏无羡竟都没生出什么多余的感情来,他绝大多数的目光都投在了前面那少年身上,忍不住嘀咕道:“现在真是长大了,敢这么对自己爹爹说话。等回头知道我是谁的时候,看我怎么教训一下这臭小子。”

        明知道这公布身份的事是极不合时宜的,可蓝忘机听见这话,仍是猛地抬起眼来,瞳孔抖动了两下,他望着身侧魏无羡专注的侧脸,轻轻地抿了抿唇,低声应道:“好。”



         蓝思追慌张地推门而入时,蓝忘机刚刚将吃过了晚膳的最后一个菜碟收入托盘之中。魏无羡本在有些紧张地轻叩着桌面,右手把玩着一只酒壶,见蓝思追竟这么突然地冲进来,他赶忙将蠢蠢欲动的手压了下去,若无其事地挺起胸脯,左右转了转眼珠,最后还是忍不住瞟向了蓝忘机。

        他们先前挑好了晚间住宿休息的客栈,只留一群小辈在楼下吵吵嚷嚷,蓝忘机开了雅间,带着魏无羡上了楼。魏无羡接过了店家送来的酒菜,笑吟吟地关上了房门,重新座到了蓝忘机身前,他给自己倒上一杯酒,托着下巴,慢慢悠悠地晃着杯中那亮晶晶的酒液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也不急着说什么其他,只是不紧不慢地同蓝忘机聊着义城之中的所见,说到了最后,他才忽地话锋一转,低低沉吟片刻后,先前还颇为轻快的声音便有些暗淡下去:“阿璟他……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手上动作一顿,声音哽了哽,这才道:“抱歉。”

       “不,蓝湛,阿璟他很好,甚至长得比我想象得还要好得多。”魏无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不知怎么的,眼眶便有些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红,他垂了眸子,忍不住用手按了按额角,嗓音中掺上了一丝喑哑,“……我当年还以为,他以后没什么人带,会成一副骄纵性子,或者总是和江澄一样吵来吵去。现在这样,真是个很好的孩子,还……和他小时候很像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张了张口,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,有什么话似乎在舌尖,却让他极难开口将其说出一般,于是犹豫半晌,蓝忘机还是只是轻声道:“若你想的话,随时都可以认回他的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忍不住轻笑出了声,他夹走了盘子里最后一块菜,这才停了箸,抬起眼来认真地看着蓝忘机道:“不必了,这些年来都是你带着他,我接手了也做不了什么,况且……”

        他垂了眸子,低低笑道:“也不知他关于我这个爹爹,还能记得多少事情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也是忍不住颤抖了指尖,他怔怔望了魏无羡半晌,见他终于吃完了东西,便起身来稍作收拾,似乎也是在掩饰面上的什么情绪一般。在这边,魏无羡趁着蓝忘机背过身去,也有些犹豫地端起了酒壶把玩,他有太多想从蓝忘机口中一探究竟的事情,清醒时却怎么样也开不了口,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,可他的手起起落落,仍是怎么样都落不下一杯酒液,再若无其事地向蓝忘机推去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也正要转过身来,他终于是狠下了心,准备同魏无羡好好讲一讲蓝瞻月的情况,没想到不过刚刚碰了碰唇瓣,忽听得门的方向一声巨响。

        两人各是受了一惊,下意识向门口望去,只见向来温雅有礼的蓝思追,眼下竟是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,他似乎是没了命一般地奔来,此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难以说出,只上气不接下气道:“含光君,瞻月他又……又……”

        

         不过短短数个字,加上蓝思追的满面惊慌,瞬间把魏无羡的心高高吊在了半空,他只觉得一盆冷水兜头淋下,把他从头到脚都冻得冰凉,连最基本的反应也是无法做出了。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滚过,却又被他狠狠压下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下意识偏头看向蓝忘机,却只感到身边掠过了一阵劲风,白衣身影瞬间自身边消失,直直地向了蓝瞻月的房间过去。魏无羡咬紧了牙,正要一并奔去时,忽然被蓝思追抓紧了袖子。这平时乖乖巧巧的孩子喘着粗气,因为快速的奔跑,脸都红成了一片,他有些急促道:“莫前辈!您不能去!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有些着急地想要扯回袖子,却发现蓝思追的力气竟在这时大得吓人,他深吸了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,耐住性子问道:“思追,为什么?”

        蓝思追嗫嚅几声,本是通红的脸更加涨红了几分,他有些手足无措,却又迫于魏无羡的眼神威压之下,左右犹豫许久,被逼得紧了,只好紧紧闭了眼睛,大声道:“瞻月他情况特殊,前辈您……您是个坤泽!这对坤泽可能影响很大,您还是不去为好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怔了一怔,倏忽笑了,他摸了摸蓝思追的头,趁机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,魏无羡揉乱了蓝思追的发,忽地丢下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:“不过如此而已,思追,你不要过去。”

        一般出现这种情况之时,蓝思追也不会进去打搅蓝忘机,他还有一些儿时的记忆,也能模糊地记起来,这些年究竟断断续续出了些什么事。他本应坚定将人拦下,可就在上一刻,眼前的莫玄羽,忽然奇异地和记忆中,眉眼有些模糊却笑得开朗的黑衣青年联系在了一起。

        蓝思追颤了颤,终究是停下了准备追赶的步伐。


        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一脚踹来了蓝瞻月的房门,刹那之间,满室浓郁却又更具攻击性的玉兰花香扑面而来,直直地打在了魏无羡的身上。那里含满了乾元爆发性的攻击气息,魏无羡到底是个坤泽,在这种味道之下,他险些腿脚一软,差点便要被压倒了下去。魏无羡狠狠闭了眼,不顾自己身上传来的一阵阵晕眩与反胃退却的感觉,重新反身插紧了门,这才一步步,跌跌撞撞地向屋内走了进去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有生之年,从未闻到过如此之强的信香气息,哪怕当年射日之征,温家刻意命乾元信香肆虐,以击倒战场上的坤泽修士时,那产生出的信香浓度也比眼下这气息相错甚远。纵使信香与修为有一定关系,可眼下的气息却也太过强硬,似乎要宣誓什么的存在一般,直把自己腺体中的最后一丝信香也要耗尽。

        往那屋中深处走时,强硬的玉兰香反而出现了丝丝消解,一股更为强大二成熟的木香覆盖在了那香味之上,这几乎与自己血脉融合的气息,魏无羡自然感到了是谁。这气息让他最后的几步路松快了许多,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,待他踉踉跄跄地进了内室时,依旧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唇齿颤抖,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
         蓝瞻月满面通红地躺在床榻之上,似是发着高烧,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,断断续续地哼出几声沙哑的呻吟。这几乎是疯狂的信香气息便是从他的后颈之中爆发开来,那一块小小的皮肤已经被巨大的力量烧成了红色,让魏无羡不由得胆战心惊,生怕下一刻那块脆弱的皮肤就会支撑不住地破碎开来。蓝忘机正坐在床头,拿浸了凉水的帕子反反复复地按压着蓝瞻月的后颈,同时,安抚性的信香也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,木香气息像一道坚实的屏障,牢牢包裹住了少年清瘦的身体,正是有了这一道屏障,蓝瞻月才不会像方才那般,爆发出浸染了整间卧房的信香气息。

        安抚性的信香,往往被用于陪伴伴侣,哄诱新生的孩子,甚少被如此几乎是奢侈地挥洒,蓝忘机的脸色也在这浓郁的气息中显得有些苍白了。纵使是灵力深厚,如此释放浓郁的信香,还要小心翼翼地不伤害到自己的孩子,这让蓝忘机自身也是有些力不从心。他垂了头,大滴的汗自额畔低落,忽见余光内走入了一道黑衣身影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深深地凝了魏无羡一眼,不知为何,明明坤泽在这种情景下不会好过,蓝忘机却是一反常态地没有让魏无羡离开。相反,他只是一错不错地盯紧了魏无羡,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忍不住抬起手来,他捂住了胸口,想压下心底泛上来的那股几乎要把他淹没的无助痛苦,他怔怔地看着两人,忽然觉得这画面,有些过分眼熟了。

        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的乱葬岗上,只不过主角换上了一个人,魏无羡抱着小小的婴儿,看着他因为没有父亲的信香而哭得满面通红,本身嫩藕一般的小小身体也泛成了粉红,让魏无羡急得几乎要以头抢地。那一刻,他真的几乎想要放下世俗的所有眼光偏见,放下自己的所有犹豫踌躇,搁置下凡尘的各种事务,不管不顾地去到蓝忘机身边,给所有事都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局。

        可魏无羡到底退缩了,而后便是他以为的,蓝忘机的心意转变,于是他还是只能紧紧环住了小小的婴儿,低低哼唱着不成曲调的童谣,与此同时,将自己能压榨出的所有安抚信香一次性放出,哪怕让自己满头冷汗,身体负荷不住地摇摇欲坠,也是在所不辞。那些日子,冬季的乱葬岗好像有了片夏日的莲塘,整座山都散发出悠悠的莲香。


        一晃这么多年,莲香换成了清雅的木香,可蓝璟的面颊却与儿时奇异般地重合在了一起,一样的因为痛苦而紧紧皱缩,似乎从来不曾拥有过片刻的劝慰与幸福。少年的嘴唇苍白,边缘上泛出了一圈白沫,时不时低低翁动两声,仔细看去,是在唤父亲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不知道是怎么样找回自己的声音的,他只觉得自己的牙齿似乎在微微颤抖着,以至于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些磕磕绊绊,他低声道:“阿璟他……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        “……抱歉,”蓝忘机垂了眸子,长长的眼睫在面上投下了一篇阴影,他今夜第二次开口说出这句话,也是这时,魏无羡才反应过来,蓝忘机今天一直欲言又止的,大概也是蓝瞻月这情况了,“我……没有照顾好他。”


        魏无羡用力地摇了摇头,他想同蓝忘机说这事不怪你,又想问蓝瞻月这病究竟是怎么来的,可话到了唇边,魏无羡却又猛地顿住了,他颤了颤唇瓣,终究还是没什么话能说出来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怎么会想不到这信香上的病是从来自哪里?他细细数过蓝璟自小到大,自己怀孕期间,便从没有什么信香安抚,身体上落下了些病根,成了后面的穷奇道截杀,也让刚出生的蓝璟成了瘦瘦小小的一团,怎么喂都喂不胖的模样。在婴儿成长之时,乱葬岗上也没有太多的营养补给,更多少了父亲的信香安抚,那时的阿苑还有一众温家亲戚,比蓝璟都是能好上不少。至到后来,不过两岁半上下的蓝璟又是被自己送走,再也没了另一位至亲的信香安抚,小小的孩子受了惊,又大概去了自己从未去过的遥远地方。说到底,江澄与江厌离同自己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,两人的信香对于蓝璟来说,总是不能起到分毫作用。若是蓝璟在这种情况下生长了起来,信香又怎么可能同正常少年一般稳健?有了这病,倒也是丝毫不见奇怪了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闻着这满室的玉兰花香,忽地想起,自己与蓝忘机在金鳞台上那一夜时,自己似乎当真闻到了玉兰的清雅香气,那时只是感慨,可现在,这竟更像是命运的一次浅浅叩击。它提醒了魏无羡,可他依旧是义无反顾地投身于火海之中,只向着自己的光明而去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此刻突然被自己的情绪压得喘不上气来,心疼与愧疚几乎像两座大山,几乎要将魏无羡直接压垮。第一次,魏无羡有些迷茫地思索到,自己当初是否真的不应带蓝瞻月来这人世之间,他拼劲全力给了他一条生命,却又无法好好地保护他,说到底,是让自己的骨血在这世上颠沛,差一点,就走上了自己的老路。

 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就在魏无羡自己要被自己带来的愧疚击败,真正产生出后悔之情时,床榻上一直昏迷着的,意识模糊的蓝瞻月,忽然动了动唇,他一直在小声喊父亲,此时竟是大了些声音,含混地喊了一声爹爹。

       半晌没有人回应,魏无羡已经愣在了那里,可蓝瞻月似乎也是习惯了这一片空荡荡的沉寂,他得不到回应,便停顿了片刻,又一次小声喊道:“……爹爹。”

        虽然已经知道自己似乎永远得不到回答,可蓝瞻月还是皱紧了眉头,面上突然多了几分小孩子的委屈来,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乱葬岗。自他通红的脸颊边,有一滴泪从湿润的眼角滑下。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再也忍耐不住,他上前紧紧握住了蓝瞻月滚烫的手,也不嫌那上面粘腻的汗水。自回世间以来第一次,他打开了被清心丸小心保护的腺体,莲香气息自其中猛地流出,轻柔地包裹住了少年的身躯,在木香的坚硬外壳之中,多出了一层水波一般柔软,让人安心的清香气息。

        莲香和木香交织在一起,小心保护住了床榻上有些单薄的少年。蓝瞻月竟是第一感受到这两种气息的交织,哪怕是在梦中,也依旧感到了无比的镇定与安心。他记得这十余年不曾问过的清淡莲香,一时又有些委屈来,他像是回到了少年心性,在梦中迷迷糊糊,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来,那个黑衣人从不曾来找过自己。

        于是他又沙哑着嗓子,低低唤了一声:“爹爹。”


        魏无羡终于忍耐不住,他勾起唇角,像是扬起一片欢快的霞,就这样笑着望着床榻上的少年,可有一滴水流自他泛着红色的眼角滴落下来,氤氲了一小片薄薄的被单,眼角的湿润又被他迅速擦去,仿佛是不曾存在过一般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拍了拍止住了颤抖,已经慢慢陷入睡眠的蓝瞻月,像是在拍哄一个小小的婴孩一般,在蓝忘机有些晦涩深沉的目光里,他开了口。

        他握着蓝瞻月的手,声音有些沙哑,却又像是月光一般的温柔:“爹爹在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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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这章在大纲里说是要走义城,但是我……不会写orz

那么只好写义城之后的故事了twt





    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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