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陵嗲祖

珍惜每一份喜欢
你来这世间一趟,你要看看太阳

【忘羡】厌厌良人(九)


·原著向abo生子,随时准备弃坑逃跑


·既然磨改就改彻底一些,穷奇道截杀失败,师姐姐夫存活下来


·重度ooc预警!


·感谢看文的大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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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蓝曦臣抬起茶盏来,轻抿一口杯中透亮的茶水。茶叶是今春的碧螺春,上好的芽尖都被掐了来,细细挑选后,最好的那一批次才送来了这金鳞台。细腻的白瓷盏里,茶叶在碧色的茶汤中上下翻浮,渲开一片片涟漪。

         金光瑶从那一侧激烈的争辩中歇出一口气来,瞥见了这边蓝曦臣的小小动作,他侧过来些许身子,对蓝曦臣笑了笑,轻声道:“二哥若是喜欢这茶,我让他们多包上几份,马上送到云深不知处去。兰陵别的不说,这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。”

        蓝曦臣微微叹了口气,勉强笑着摇了摇头,纵使这边面上再怎么平静,那边激烈的争吵声却越发大了起来,污言秽语不绝于耳,连他听了都忍不住拧紧了眉头,更不必说一旁坐着的人。

        他将余光扫去,见旁侧的蓝忘机果然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,唇角成了一道锋利的剑,手在矮几下紧握成拳,连指节都被捏紧到泛出了青白。蓝忘机素来爱茶,今日那杯盏却是孤零零地搁在桌面上,动都不曾动过一下。


        蓝曦臣自然是知道自己弟弟的,他也不愿让蓝忘机过多开口,更何况那边的言论更是有失偏颇,于情于理,此事都和他脱不开关系。念及此事,他放下手中茶盏,白瓷与桌面相撞,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金石之音,那边的嘈杂声登时低弱了下来,众人纷纷看了过来,等着这位三尊之一,蓝氏的宗主究竟会说些什么。

        蓝曦臣不紧不慢地挺直肩背,对着众人的目光淡淡一笑,温声道:“魏公子在乱葬岗上这些日子以来,可谓是安分守己,并未做出任何损害他人之举措。当年在穷奇道,也不过是护了温氏妇孺而已,诸位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?”

        不知是谁笑了出声,有人抬高了嗓音道:“泽芜君,这话可不大对啊,夷陵老祖射日之征时杀了多少人,现在手里拿着那块危险至极的阴虎符,谁知道他会不会什么时候起了狂性,拿那东西大开杀戒啊?”

        纵使这些日子来已经听多了一群人的混淆是非,颠倒黑白,蓝曦臣仍是忍不住蹙起了眉头,他收了些笑,正色道:“射日之征时,魏公子杀的都是温家修士,不曾伤过我方一人,如今他也并不曾使用阴虎符分毫,何来危险一说?”

        “这……”那说话之人凝噎片刻,旋即又有更大的声音响起,显得倒更是理智气壮几分:“让魏无羡拿这那阴虎符就是危险!他多留阴虎符一日,危险便更增一分!我等承天道而行,自当除之!”

        这话引来了一片叫好之声,拍桌声,喝彩声,将室内重新搅作一团凌乱,蓝曦臣那几句话语像是一阵微风,不曾对众人有丝毫影响,连旁侧的金光瑶都探头过来,脸上挂了丝歉意的微笑:“二哥,总归是拿过来要放心一些的。”


        蓝曦臣拧紧了眉,正待要张口说些什么,忽听得身边尖锐的桌几摩擦地面之声,里面不知压抑夹杂着数日以来的多少怒火。他抬起头来,见蓝忘机猛地站起了身,面若寒霜,琉璃色的眼睛只冷冷地扫过厅中乱象,周身似乎酝酿了一场欲来的暴雪,只是这雪还来不及落下,便融化在了众人狂欢的焰火之中,蓝忘机仍是一语不发,只背稳了背上的古琴,旋即拂袖而去。

        蓝曦臣望着弟弟离开的背影,忍不住淡淡叹了口气,并非是蓝忘机不愿多说,自魏无羡上乱葬岗以来,这金鳞台上不知有过多少次争吵,蓝忘机也曾据理力争,可那些人此次敷衍应下,下次依旧是故态复萌。心中有了利益计较,有了偏见,无论他人费多少口舌,都是劝不下来的。久而久之,便会让人冷眼去看他们的丑态。


        蓝忘机出了大殿,也并不曾走出太远,只静静地站在金鳞台的高点上,敛了眸子望向台下景色,竭力想压下胸中那股子憋闷之情。已经入了初夏,长得好的金星雪浪已经绽开了花苞,散发出点点馨香。蓝忘机从前倒也不甚在意此花,只觉得与寻常牡丹并无二致,可他眼下竟觉得这气味有些过于腻味了,若有若无地缭绕在空气之中,让他的鼻尖都隐隐泛出些痒意。

        他在这金鳞台上茕茕一人的次数也并不少了,在这上面做些什么也都成了习惯。他远远地向西南眺望而去,只见了一片灰蒙蒙的天空,阴云片片密布在空气之中,竟让他也有了些许压抑之感。正待蓝忘机有些心焦地捏紧了手指,只恨不得跨过千里,直望夷陵之时,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柔柔女声:“含光君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回过头去,竟然是刚刚生产完不久的江厌离,她没有抱着婴儿,看起来是专程来寻自己的,身形比从前略微丰腴些许,肩上搭一件厚重披风,金子轩是照顾入微的,魏无羡大概也可以放下心来。见蓝忘机看向自己,江厌离福了福身,重新唤道:“含光君。”


        蓝忘机微微后退半步,虽然与江厌离见面甚少,但因为魏无羡的缘故,他对这女子是素来尊敬的,也有些隐约的亲近之意,他当下长长一揖,礼貌道:“金夫人。”

        江厌离稍稍一笑,竭力让脸色显得明快些许,眉眼间却仍是难掩疲惫之意,她远远望向大殿的方向,低声道:“他们……还在说阿羡吗?”

        这问题刺得人心有些疼,蓝忘机一时哑然,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对的,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江厌离。见蓝忘机沉默地垂下眼睑,江厌离便了然似地笑了一笑,低声道:“看来是了。”

        两人之间一时又沉默了下来,气氛便显得是更加凝滞了几分,良久后,江厌离拢一拢衣衫,向蓝忘机郑重地欠了欠身子,还不等蓝忘机急忙前去搀扶,就听她郑重道:“多谢这些日子以来,含光君为阿羡的所作所为。”

         蓝忘机一顿,微微睁大了些眼睛,良久后,他哑声道:“……他本不该如此的。”

        本不该屡屡遭人诟病,被他人于唇舌之间肆意评判,本不该被世人贬低到尘埃之中,连多一个替他说话也成了奢望。蓝忘机终究只有一人,再怎么修为高深,也难以将他从那泥淖中拯救出来。

        江厌离直起身来,眼眶边已经泛起了些微的红色,她抬手来拭去那一缕湿润,却仍是努力扯了扯唇角,似乎想再提起些轻松些的事情,便低声笑道:“阿羡从前在射日之征时便总是很想和你一起玩的,但又怕你说他,就只好故意拉个脸,说些话来气你。他眼下若是知道含光君在一直替他说话的话,当真会很开心的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微微一怔,眼中恍若一道流星划过,他喃喃道:“是吗,我还以为……”

        “以为他真的讨厌你了吗?”江厌离忍不住抬手掩住唇角,笑意此时才真真切切多出了几分,眼睛也弯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,“阿羡他呀,总是这样,越是喜欢谁,就越要到谁跟前闹腾,小孩子似的,含光君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轻轻摆了摆头,唇边凌厉的雪线化开了些许,声音中也掺杂了些许柔和:“哪里会。”

       江厌离抿了唇笑,知晓魏无羡是当真很喜欢这位蓝二公子的,她本想顺着这话头接下去,可电光火石之间,脑海中又闪出了几乎是不可思议的念头。江厌离紧紧按住了披风,努力压下指尖的颤抖,这才抬起头来望向蓝忘机,似乎是有些不经意地问道:“请教含光君一下,不知大约两年多前的此时,射日之征刚刚结束时,含光君可曾见过阿羡?”

        射日之征后两人便甚少碰面,连听说对方的名字都成了少数,蓝忘机正欲摇头否认,却又忽得闻到了金鳞台上牡丹送来的丝丝香气。蓝忘机微微怔忪片刻,忽然想起了那时庆功宴之后,在这金鳞台上的一场荒唐,那场猝然的情事像一场烈火,将少年多年来的爱意轰轰烈烈得焚得旺盛,这么些年过去了,依旧有一簇不灭的火苗在心间颤动着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有些许心虚地垂下了眸子,避开了江厌离的目光,睫毛颤动片刻后,他低声答道:”见过。”


       江厌离猛然睁大了眼睛,魏无羡先前护得好,许久以来,众人都是不清楚那标记魏无羡的乾元究竟是谁,气味到底又是什么,江厌离原本也是毫无头绪。可眼下闻见了蓝忘机身上总是淡淡萦绕着的檀香气息,她猛然记起,两年前魏无羡在莲花坞晕倒时,她惊慌地抱起瘦削的少年,似乎也在他身上,闻见过似有似无的清苦气息。

        她咬紧了一口牙,虽然见是相信蓝忘机的为人,也亲眼见了这些日子来蓝忘机对魏无羡的处处小心维护之情,可她此时却连一句话都不敢问出口。怕有了误会,也怕是眼前人当真无意,江厌离不知这素来心细妥帖的蓝忘机,若是真的有情,怎么会放任魏无羡就这么怀有身孕,由让两人孤零零地在乱葬岗上煎熬了这么长的苦痛。

        江厌离忽又想到,若是蓝忘机根本不知道阿璟的存在,那么他或许从不曾知道魏无羡付出的一腔深情,想到这里,她急急踏上前一步,犹豫片刻,颤声道:“含光君,你可曾知道,可曾知道……阿羡他,他在乱葬岗上,有了一个……”


        “含光君。“一声呼唤裹挟着风而来,立时打断了江厌离喉口的所有话语,两人回过头去,只见金光瑶踏着满地金星雪浪的芬芳,笑盈盈地走上前来,“原来含光君竟是和厌离姐在一起,倒是让我好找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稍稍一顿,向金光瑶颔首致意,江厌离也勉强收住了脸上的情绪,向金光瑶微微一笑。但金光瑶惯会察言观色,当下看着江厌离仍是有些微红的眼眶,略微一顿,旋即笑问道:“两位凑在一起,是在聊魏公子吗?”

         蓝忘机不置可否,只淡淡道:“敛芳尊识人一向厉害,素有耳闻,今日一见,果真是名不虚传。”

        “含光君客气了,”金光瑶笑容不变,甚至还略略扩大了些,金鳞台上风有些大,金光瑶扶了扶自己的头冠,语气放得很是轻松,“含光君与魏公子有同窗之谊,厌离姐又更是魏公子的师姐,聊起魏公子可是一点都不奇怪。我很是能理解您二位对魏公子的关切袒护之情,只是魏公子着实固执,也确实让金鳞台难办啊。”

        他冲江厌离笑一笑,轻声道:“厌离姐即然嫁与了子轩兄,总是要多顾虑一二的,不是吗?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微微蹙起了眉头,江厌离也拧紧了眉心,平静道:“子轩从未与我提及此事。”


        “我想厌离姐误会了,含光君也不必这么看着我呀。”金光瑶一向处事滴水不漏,刚刚的言论听起来刺耳尖锐,于他而言,自然是奇怪了些,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两人神色,笑道,“我是想说,魏公子既然是与我们金鳞台有了些许龃龉,自然是让金鳞台与之和解最好不过。若是能与魏公子有些许合作,与金鳞台也是一大幸事,刚刚我与父亲已经商量过,恰巧几日后就是阿凌的满月宴,就于此时请来魏公子,与我等商榷一番,如此,二位意下如何?

       江厌离微微一怔,不由得抿紧了唇,她在心下思忖一番,抬眼望向蓝忘机,有见一旁微笑着的金光瑶,说话到底不方便了起来,又想到,这不过两三日光景,若是能让魏无羡亲口对蓝忘机说,解了这嫌隙,倒是再好不过了。

        她当下点了点头,心中又生出些许歉疚来,毕竟金光瑶自入金家以来,向来对自己颇为尊敬,于是不多有了异议,只轻声道:“辛苦了。”

         蓝忘机微微敛眸,不知为何,心中生出些许不安来,他却又不知究竟是从何而来,仔细思量过,那日金鳞台上人多眼杂,还有一众江家人守着,再不济也有自己站出身来,总归寻不出什么大的错处,一切似乎都至于滴水不漏。

        沉默良久,思念终究压过了许多小心翼翼,又念及魏无羡那句轻飘飘的誓言,他压下心中所有不安,淡声说道:“劳烦。”

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换上了难得的新裳,将惯来披散的发重新束起了高高的马尾,他掸去身上久居积来的那几丝散漫气息,精神抖擞地踏上了穷奇道,怀里还鼓鼓囊囊地揣了个小小的盒子。魏无羡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胸口,眼角渗出了一丝笑意。

        温宁也瞥见了魏无羡这小小的动作,他一边小心环顾着四下情况,一边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唇,慢慢道:“……小金公子一定很喜欢。”

        “若是喜欢就好了。”魏无羡笑了笑,在脑海里忍不住想象了一遍那白嫩婴儿收到礼物的样子,不由得弯了眉眼,想起当真能见到自己那小侄子,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夷陵老祖竟有些紧张起来。他念念叨叨地对温宁继续重复着说了不知多少遍的话语:“阿凌应该和师姐像,要长得好看,不要像金子轩那只孔雀……”

        他自己也觉得啰嗦,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,又想起了阿璟刚刚生下来时,那满身红彤彤,皱巴巴的皮肤,不由得有些感慨,他又一抚胸口那物件,低声道:“阿璟也很喜欢这铃铛……等过几日有时间了,我给阿璟再做上一个。”

       他从收到了金鳞台的消息开始,便动手给自己的小侄子准备起了礼物,一连大半个月将自己关在伏魔洞里,日夜不停地熬红了眼睛,总算是只磨出了那一颗小小银铃。做出来的那天,阿璟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那颗铃铛,睁大了眼看那一圈圈的繁复花纹,显然是喜欢极了,他咿呀着,有些含糊地问道:“爹爹,这是给弟弟的吗?”

         他听魏无羡念念叨叨自己多了个弟弟有些日子了,也大概知晓了自己还有个从未见过面的姨母,见魏无羡笑着点了点头,他当下扒着魏无羡的腿,有些期待道:“我能见见弟弟吗?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揉了揉他的脑袋,见阿璟还在盯着那小铃铛看,知晓是小孩子喜欢这亮晶晶的,叮当作响的东西,他一边下了给阿璟也做一个的念头,一边笑应道:“现在是见不到啦,以后有机会了,爹爹带你去见一见弟弟,你的姨母,还有你那舅舅,到时可千万别听他叨叨。”

       这么多亲戚对于小孩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弯弯绕绕地复杂了,他眨巴着眼睛,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却是有了一种微妙的亲切感,于是绽出了大大的笑意,清脆地应下了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原本是不抱有能见上一面的期待的,这礼物做好了也只是放在怀中藏着,巴望着什么时候江澄来了,能将这份小小的礼物转赠出去,却不料收到了那张金鳞台的请柬。魏无羡见那张请柬上江厌离的小小落款,捧着脆弱纸张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,他思忖再三,终于是收拾好了东西,带着温宁一起,快步踏上了前往金鳞台的路。



        少暤氏有不才子,毁信恶忠,崇饰恶言,天下谓之穷奇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站在谷中,被金子勋这一通莫名其妙的言语惹得怒火上涌时,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,这名字倒是真的起对了地方。眼前这满口胡言乱语的金子勋,不正是恰恰好好地迎了那几个字?

        几番胡乱的撕扯之间,他怀中珍重万分的那个小小的木盒掉了出去,被金子勋一把抓在了手中,金子勋哈哈大笑,尖利的声音落在魏无羡耳中,一点点撕扯着魏无羡的肺腑。

       “魏无羡!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参加金凌的满月宴吧!”

        这话像一盆兜头冷水,将魏无羡淋得从头冰到了心底,他甚至浑身都有些微微打起了哆嗦,这些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悔痛被着一句话揭露得鲜血淋漓。魏无羡怕极了,虽然他不曾后悔,但他当真怕这些年,他就这样屈居乱葬岗一隅,他会失了过去所有的那些美好,他会连看望自己新生小侄子的资格都一并失去……连带着与心上人重聚的可能性,也一并化成云烟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气红了眼,他缓缓抬起手来,陈情直指向了金子勋,鲜红的穗子在风中晃晃悠悠地飘扬,随着这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,魏无羡只觉得自己心底炸开了一片暗沉的海,滔天的怒意与戾气一并涌来,将他的头脑都染成昏昏暗暗一片鲜红。

        随着意识的渐渐混沌,魏无羡开始觉得很痛,哪里都疼,头像是要一并炸开一般,连他自己都不清楚,自己这心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深重的执念。更痛的是,他的下腹像是坠了一块冰冷的铁,即将把他的身体一块块撕扯成为碎片,魏无羡恍然记起,那是生完阿璟时曾有的些许感觉,他那时不甚在意,只轻轻巧巧抛在了脑后,却没想到这样落下了病根,在此时才汹涌地铺天盖地而来。

         他压制不住自己心底那股狂躁冲撞着的气,只想要不管不顾地找个口子,将他们全数发泄出来,魏无羡已经将唇抵在了笛孔处,正待吹响之时,忽听身后远远地传来了两声呼喊。

        “魏无羡!”

        “阿羡!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认出了这第一声是金子轩的声音,他本不想管自己这便宜姐夫,可这第二声呼唤却让他猛然睁大了眼睛,他敛去心中戾气,扔下了手中长笛,猛然转头向声音来处,不假思索地回应道:“师姐!”


        金鳞台上得了金子勋预备穷奇道截杀魏无羡的消息,金子轩听了,匆匆便要赶过来,却见江厌离也披了衣服,执着地跟在他后面。金子轩想江厌离生产完不过一月,赶忙柔声哄,又劝她不要跟过来,自己一人便能解决,没想到江厌离摇了摇头,上前一步,替自己丈夫细细地系好了披风,她轻声道:“你不知道,阿羡他……身体其实也不太好,就这样去,我不放心呀。”

       金子轩无法,只好一起把江厌离御剑带出了金鳞台,通知两人的金光瑶笑着送了两人离开。他站在金鳞台的花海之间,笑着看那剑光在天边消失后,这才稍微敛了点笑意,他重新扶正了自己的乌纱帽,缓缓地走进了大殿之中,向上位中的金光善行以一礼,微微一笑,不紧不慢道:“父亲,今日子勋欲在穷奇道之中截杀夷陵老祖魏无羡,孩儿方才知晓,恐生变故,可否请父亲一同前往穷奇道一观?”

        “另,夷陵老祖素来狡诈,孩儿欲自金鳞台点五千修士,与我等一同前往,方可高枕无忧。”


        抵达了穷奇道之中,江厌离根本不等金子轩搀扶,便急急忙忙从剑上跳了下来。她红着眼眶,看魏无羡惨白着脸,手若有若无地护着自己的下腹,便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境况,只剩下了自己弟弟那几乎是惨淡的眉眼。她急得嘶哑了嗓子,只喊道:“阿羡,你怎么样?”

        几乎是两年不曾见过江厌离了,魏无羡想象的下一次见面,应该是在暖意融融的厢房之中,他看着自己侄子细幼的脸庞,可以握着江厌离的手软声撒娇,却没想过竟是在这样一个地方,让江厌离看到一个暴躁,无助,如同困兽一般的自己。

        他以为江厌离会骂他,劝他,却没想到,开口第一句,仍是和当年一样,只剩下了发自心底的焦急与关切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用力冲江厌离的方向摆了摆头,这才看见那女子依旧温柔的面颊之上浮现出一丝笑意。这边血腥气息到底太过浓重,金子轩只让江厌离远远地站在了一边,自己则走上了前去,拉过一旁满面怒气的金子勋,要同他理论一二。

        眼下江厌离站在一旁,魏无羡可是半点和他们吵的心思都没有了,只忍着下腹隐隐的痛,他抬眼望向江厌离的方向,耳边只隐约听见了这边两人吵及了金光瑶,又说到了那千疮百孔咒。魏无羡方才和金子勋说破了嘴也不见他相信半分,眼下更不信金子勋能刹那间回信转意,便全数当作了耳旁风。他正想要催促金子轩放弃这无用功,赶紧一起离开时,忽听见那边金子勋一声暴喝:“他参见不了才是最好!他魏无羡是个什么东西,他也配参加我们家的家宴?谁沾他谁就一身黑水!”

        金子轩怒喝道:“你给我住口!”

 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一声脆响,魏无羡眼睁睁看着那个耗了自己大半个月功夫的小小木盒,就这样在金子勋手中化作碎片,银铃的残骸混着破碎的流苏落到尘土中,在魏无羡眼前染成刺目的红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只觉得一瞬间什么都看不见了,眼前只剩下血的颜色,什么都听不见了,耳畔只剩下了厉鬼的尖叫,似乎还有江厌离渐渐贴近的,呼喊着他的名字的声音,有金子勋惊恐的吼声,还有,自唇畔而来的,尖利笛声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只觉得头脑里尽数被愤怒淹没,他紧盯着金子勋,知道温宁会扯断自己的束缚,循笛声而来,狠狠地让眼前这人尝尽恶果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不想让他死,但报复是一定要让他受足的,他想象着金子勋被温宁打倒在地,为他所言道歉的情景,魏无羡还来不及感到快意,忽然,便有温热的鲜血溅到了自己的面颊之上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怔住了,他有些呆呆拭去自己面颊上的鲜血,感觉到了那烫手的温热,他杀过无数人,从没有像这一刻这般颤抖过。世界忽然重新有了声色,他眼睁睁地看着温宁在自己眼前,手自金子勋心口狠戾穿过,金子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尖叫,眼睛里那团只属于活人的火光便湮灭了下去,消失得一干二净。耳畔,是金子轩颤抖的声音:“魏无羡!你在做什么!”

        像是被人在头上狠狠敲了一棍,魏无羡骤然惊醒了过来,他手忙脚乱地捧起了笛子,却刹那之间,被下腹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疼痛打倒在地,那痛几乎要将他撕作两半一般,彻骨的凉意在他的身体中作祟,吞噬着他的每一寸血肉。魏无羡几乎是抖着手指,勉力吹出几个音符后,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压制住刚刚那一瞬间爆发的戾气了,而眼下,他这疼痛,虚弱的身体,也根本无法控制住狂暴的温宁。魏无羡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,吹着几乎是成了无用品的陈情,他颤着声音喊:“我控制不住……我控制不住啊……”


        发了狂的温宁却根本容不得魏无羡思考这么多,他将手从渐渐冰凉的金子勋体内抽出,赤红的目光四下打量,霎时锁定了担心魏无羡的安危,刚刚自远处跑来,尚且气喘吁吁的江厌离。身强力壮的青年都承受不住温宁一击,何况一个纤细女子。

        几乎是在温宁提步而起的同时,一旁目眦欲裂的金子轩也动了,他甚至来不及发声提醒,只将速度提到了极致,一把将有些惊恐地站在原地,法力低微的江厌离向自己的怀中拉去。

        有湿润打湿了金子轩的臂弯,他先是以为自己的妻子被吓得落了泪,正要低下头去柔声安慰,却忽然听见怀中传来几声细弱的轻微呻吟之声,金子轩伸手摸去,摸到了满手粘腻的猩红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张了张口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,他颤抖着向前一步,看着江厌离的血一滴滴落下,在泥土上绽开一朵朵刺目的花。他觉得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处不疼了,下腹的铁块继续加了码,头痛欲裂,心脏也想是被撕开一般,血淋淋地疼。

        江厌离的背后多出了几道刺目的抓痕,血丝自其中缓缓渗透出来,一点点濡湿金子轩的膝怀,江厌离尚且体弱,流了这般多的血,立时白了脸色,在金子轩怀中慢慢地没了意识。金子轩还来不及捧着妻子的脸,颤着声音呼喊她的名字,胸口便感到一阵闷闷的痛,身体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——温宁重新追了上来,一脚将金子轩远远地踢了开来。

        金子轩趴在地上,咳出一口血来,正要勉力撑着岁华站起身来,温宁便已经重新赶到了身前。金子轩甚至已经感到,那沾着血腥气息的手在自己面前高高举了起来,只待下一秒,便能刺穿他的胸膛。金子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,有些绝望地闭上了双眼。


        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之中,粘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土地上,金子轩就这样闭目等了好一会,也不见有任何反应,不由得小心翼翼地睁开了双眼。

        一道黑衣身影挡在自己身前,牢牢地挡住了所有的无妄之灾,温宁尖利的手自魏无羡的右边胸口插入,鲜血喷洒了一地,让魏无羡本来就失了颜色的脸庞更是惨白了两分。他却还勉力咬着牙,左手拿着从怀中摸到的唯一一张符箓,拼尽全力,贴在了温宁的额心之上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呛出一口血来,他嘶哑着声音,一字一顿地喊道:“温宁!”

 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温宁那本来染了血的重瞳忽然抖了一抖,他狠狠地闭上了眼睛,身体剧烈抖动了起来,再睁开眼时,又成了那个怯懦的温琼林。他似乎是不敢相信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,可稍稍一动,自己的左手便从魏无羡那单薄的胸膛之中抽了出来,鲜血止也止不住,瞬间便打湿了魏无羡精心打理过的那件新衣裳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晃了一晃,转瞬之间便要倒下,温宁猛地扑了上去,一把扶住了晃晃悠悠的魏无羡。他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,眉头紧紧地皱成一团,看看自己身边的魏无羡,又看看地上倒着的三人,他怯怯地,很小声地叫道:“公子。”

         这几乎是颤抖的,惶恐的一声,瞬间叫醒了周围那些,方才被鬼将军的行为惊得不敢动弹的普通修士,本以为下一个死亡的便会是自己,却没想到转瞬之间,便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之上,于是有人第一个举起了剑:“夷陵老祖与鬼将军杀我金家弟子,罪不容诛!”

        “万死难偿!”

        “种种恶行,罪不容诛!”

        温宁无措地将魏无羡架在自己身边,手忙脚乱地想去堵他身上那个血窟窿,却仍是看着魏无羡的脸更加苍白几分,听着周围的叫喊,温宁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:“公子,怎么办?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昏昏沉沉,勉强将眼睛睁开些许,他根本不敢看向地上的金子轩与江厌离,只想竭力眨掉眼睛里那点泪意,便抬起头来,远远地向天上看了过去。这才发现,一片鲜艳的明黄色已经离这穷奇道不远,御剑织成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网,为首之人擎了旗,上面金星雪浪的花纹炫目至耀眼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,他颤声道:“有人来了……快走!”

         温宁不敢过多耽误,他小心翼翼地架着魏无羡,目光再一次望向满地的鲜血,愧疚几乎溢出了眸子,却又只能咬紧了牙,将凶尸的速度提到了极致,几乎变成了一道黑色光影,就这样带着魏无羡,向乱葬岗的方向略去。



         金家的五千人落在了穷奇道之中,一片喧哗,都是惊诧地望着这满地鲜血。金光善气得涨红了脸,他先看着那一侧金子勋冰凉的尸体,眼眶里一片片得布满了血丝,直到检查过金子轩与江厌离二人只是重伤昏迷后,脸色这才平复了些许,却仍是充斥着化不开的怒意。他安排金家门生将两人送回金鳞台去,自己则上前一步,高举起了右臂,咬牙切齿道:“夷陵老祖伤我金家弟子,罪不容诛!尔等且随我一同奔赴乱葬岗,诛杀夷陵老祖魏无羡!”

        金光瑶噙了淡淡笑意,他率先向前一步,微微欠身,朗声道:“弟子愿往!诛杀夷陵老祖魏无羡!”

        旋即,五千金家修士一同高举起了长剑,声音汇成波涛大海:“弟子愿往!诛杀夷陵老祖魏无羡!”

       

         剑阵重新升至天空,浩浩荡荡的金色服饰飞往夷陵方向,金光瑶正欲一同起身离开,却忽然发觉,自己那长靴之下,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。

        他微微挪开了些许足尖,只看到在泥土之中,混了几片小小的银色铁片,上面刻了精巧的九瓣莲花样,一丝一毫都打磨得精细,不知到那雕刻者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,又在里面注入了怎么样的期待。

        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缓缓地睁开眼睛,身上依旧是疼得厉害,右胸的伤口似乎已经简单包扎过,总归不再有血液流出,有温热的水流被灌入口中,稍微滋润了他干燥的口舌。随着他的动作,周围顿时响起来了几声惊呼:“醒了!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仍觉得耳边有无数嗡鸣之声,将他的听觉干扰得痛苦异常,眼前也是一块块地发黑,他深吸一口气,勉强坐直了身子,这才发现,自己竟是躺在乱葬岗的一处空地上,所有温家人都围在了自己身边,阿璟被温苑抱着,眼睛里含了泪,呆呆地看着满身是血的父亲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来不及去安慰他,只嘶声问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

        “不过半柱香,我刚刚给你包扎好,你流了太多血。”有人在身边说话,魏无羡费力地将头扭了过去,看温情难得无措似的站在那里,一旁,温宁跪在地上,头低得几乎要埋在胸口之中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几乎要被气笑了,他撑着自己的身体,慢慢地站了起来,挥开了一众来搀扶自己的温家人,急道:“追兵都在后面跟着了,现在这样,是想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吗?”

        温宁颤抖着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,一旁的温情却是有些慌张地上来打着圆场:“现在还来得及,我们都已经收拾好东西了,就等你醒来,现在我们就走……”

       魏无羡沉着脸,默不作声,脸上不带有一丝笑意,他垂眸沉思片刻忽然走近两步,唤道:“温情。”

        温情以为魏无羡有什么要紧事,不由得揪起了心,她赶忙也凑上前去,应道:“什……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忽然抬起左手来,用刚刚攒的这一点微弱力气,猛得打上了温情的侧颈,这一下不留余地,将魏无羡脸上那点血色也耗了个干净。温情不加防备,甚至来不及多思考一下,便立时晕倒在了魏无羡怀中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勉强扶住了温情,他一把扯起了温宁的领子,将温情安置在了温宁怀中。魏无羡强迫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,厉声道:“带着你姐姐,带着两个孩子,带着剩下的温家人,马上从后山,走!”

        温宁踉跄着从地上被拽了起来,他无措地看着魏无羡,颤声道:“公子……那你呢?”

        “我在这里帮你们拦住金家人,不然你们走不远。”魏无羡喘上一口气,从腰间重新抽出了长笛来,“我现在这样走不快,还不如让你带着,倒是还能跑出去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那双只剩下了黑色瞳仁的眼睛里真的几乎要溢出泪来,他颤抖着唇,望向魏无羡,似乎要说些什么,魏无羡似有所感,狠狠地推了他一把,竭声道:“温琼林!我就是担心你姐姐会拦我才把他打晕,你也要让我难做吗!我是夷陵老祖!他们能把我怎么样!”

        温宁说不出话了,只能被魏无羡拽着领子,拼命地点着头,似乎要用自己所有的一切来许诺一般。见温宁应了下来,魏无羡这才松下一口气,他有些头晕,下腹依旧是冰凉,右胸的伤口又灼烧似的痛,他闭着眼,晃了晃神,这才重新望向温宁,一字一顿道:“温宁,接下来我说的每一个字,你都一定要记好了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忽然觉得自己已经冰凉许久的身体又重新变得寒凉起来,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,只能拼命地点着头,大睁着眼睛看向魏无羡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低低喘出一口气,轻声道:“……这里离云梦近,下山后,马上赶去莲花坞,求江澄保你们两天,若是……若是他不愿意,便也算了,只是要辛苦你们奔波,若是可以,就在莲花坞暂避几日风头。而后赶去姑苏,求含光君为你们找一处安身之所……将阿璟托付给江澄,这个他应该是答应的,千万不能让含光君知道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忽地顿了一顿,垂下眸子,低声道:“告诉江澄,阿璟姓蓝,蓝璟。字的话……”

        他本想说,字就拜托江澄取了,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,他稍稍一笑:“字的话,等我平安和你们见面了,再说其它吧。”

        见温宁拼命地点了点头,魏无羡松了口气,忽又想起了什么,用左手颤抖着在胸口处摸索,找寻许久,在怀中拽出了一条折叠整齐,保存细心的抹额出来,那抹额因为刚刚的意外,上面已经沾染了不少鲜血。魏无羡盯着那抹额看了片刻,眼眸中有些许心疼,怅然,与淡淡的怀念划过,他将这抹额塞入了温宁手中,叮嘱道:“将这抹额给含光君,就说你们是我所托,含光君一定可以护你们周全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已经说不出话了,魏无羡就是为了救温家人才沦落到如此地步,而即便如此,他仍在为温家人谋好所有后路,拼尽自己的全力,不让无辜者遭受一分牵连。而温宁只觉得自己闯下了天大的祸事,到了如今,无论如何也担不起这份殷切了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自觉说完了要紧的事,又左右一打量,见两个孩子还在角落蜷缩着,便勉强挂上了一丝笑意,他轻声唤道:“阿璟,阿苑,过来。”

        温婆婆慌忙一推两人,两个孩子才跌跌撞撞的,不知所措地奔了过来。魏无羡吃力地蹲下身,搂住两个孩子,他摸一摸阿苑的头,轻声笑道:“等羡哥哥出去,就给阿苑生妹妹好不好?”

        温苑几乎都要忘记这件事,却没想到魏无羡还在一直记挂着,他到底大了些,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,却又不敢多问,只能噙着泪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
 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魏无羡笑了笑,又看向一旁那个更小的孩子,这个自自己身上掉下来的,被自己心心念念记挂着的孩子。魏无羡看着他,竟然瞬间有些恍惚,怀胎十月,诞生,教他说话,走路,仿佛都是昨日的事情,一转眼,竟然过了这样许久。眼下,小孩子哭得满脸是泪,唇角却紧紧地抿成了一条线,魏无羡望着他的脸,突然发觉,这样的蓝璟,浅色的眼珠,没什么表情的面庞,与蓝忘机几乎算得上是酷肖了。

        他笑了出声,捏了捏自己儿子的脸庞,轻声道:“阿璟,笑一笑,别学你父亲,学学你爹爹,多笑笑啊。”

        阿璟哭得无声,闻言,却也是努力按照魏无羡的话,扬起了自己的唇角,绽开了一个与魏无羡相似的笑容。魏无羡笑着碰一碰他的唇,道:“这就对了,以后都要多笑笑,阿璟笑起来多好看啊。“

        魏无羡一边笑着哄了哄两个抽抽噎噎的孩子,一边从自己腰间护得严严实实的地方,拽出了一块小小的玉佩,他将那玉佩解了下来,细细拴在了阿璟的腰间,低声道:“你小时候可喜欢这个玉佩了,爹爹也喜欢,所以老是舍不得给你,今天你是个大孩子了,你爹爹我大方,就把这玉佩送给你啦。”

       他系好了绳子,拽了一拽,看那绳子确乎牢牢得挂在了阿璟的腰间仿佛一辈子都不会掉落后,又拍一拍这个的脑袋,拍一拍那个的脑袋,把他们向温婆婆的方向推去,催促道:“快下山吧,麻烦大家带他们走,走得越快越好!”


        两个还在不明所以,被魏无羡推着向前走去,温家人正要接起蓝璟时,魏无羡忽然一顿,他咬了咬牙,突然用力地,重新狠狠地拥抱了蓝璟一下。

        他拍了拍蓝璟的后背,声音依旧是落得清淡,仿佛自己马上要去一次再平常不过的远行,他笑道:“阿璟,要记得爹爹啊。”




         温家人急匆匆地赶在路上,温宁抱着温情,青壮年抱着老人小孩,不过一个时辰就行了甚远,在一个小镇上落脚歇息时,众人刚刚稍稍停下,忽然看见乱葬岗那方向上,猛得升起了冲天的火光。

       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阿璟忽然皱了眉眼,他望着那方向,忽然大声哭闹了起来,声声哭泣间,都要寻找那个拥抱自己,陪自己玩耍,答应要送自己礼物的黑衣人。

  

        金鳞台,蓝忘机在大厅中等候许久,只见人一波波来去,酒菜放至冰凉,金家掌事人却始终无一人到场,他望向蓝曦臣,只见自己兄长的眉眼间都是疑惑。

        他一直在等待魏无羡,可金家人或是守口如瓶,或是茫然无措,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。这样过了许久,那心中不安终于浓重到汇集成海,蓝忘机推案而起,正待出门询问时,忽见一人御了剑,浑身是血,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,眉眼之见却都是喜色。


        “夷陵老祖魏无羡遭金家围剿,于乱葬岗遭万鬼反噬,身死魂消,尸骨无存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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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——安——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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