夷陵嗲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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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忘羡】厌厌良人(八)


·原著向abo生子,随时准备弃坑逃跑


·既然磨改就改彻底一些,穷奇道截杀失败,师姐姐夫存活下来


·重度ooc预警!


·感谢看文的大家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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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三更的钟声已经在街上敲过一遍,浑厚的声音混合着夜晚带了丝凉意的风,一声声叩击着木质窗棂。魏无羡本就没什么睡意,他睁了一双眼睛睁大着盯紧了床榻头顶上对着的木横梁,将那上面虫蛀的洞几乎都要一个个数清。胸前横亘着的臂膀坚硬似铁,又太过炙热,带着他不能忽视的重量,沉甸甸地压在心上。

        空气中还带着没有消散的酒液味道,离亥时已过了一个时辰,可魏无羡还是生不起来丝毫睡意,他直愣愣不知发了多久的呆,这才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,看着那张近在咫尺,棱角分明的侧颜。蓝忘机睡得沉,大概是睡前喝了酒的缘故,向来白皙冷清的面颊上染了一点淡淡的粉,竟看起来较以往温润许多,像一块上好的美玉,让人心生向往又胆怯却步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小声唤道:“蓝湛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连呼吸都不曾扰乱一分,胸膛依旧平静地起起伏伏,看起来恬静至极。魏无羡竟就这样觉得有几分口干舌燥起来,他抿着唇下定了决心,小心翼翼挪开一点蓝忘机的手臂,想要下榻去为自己倒杯茶水来,顺带着好好压一压心底的那股子邪火。

        没成想,他不过刚刚撑起了些胳膊,身子离了床褥两寸,还来不及有更多动作,蓝忘机便在梦中似有所感,还不待魏无羡再撑起一点,那条臂膀便在梦中用了力气,重新把魏无羡牢牢地锁在了床榻之上。似乎是察觉到了身边人的意图,睡梦中的蓝忘机微微向那侧又挪动了几寸,两人间的距离挨得更近了些。


        又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被按回了榻上,魏无羡瞪着眼直直地望着房梁,还来不及跟自己生上一气,便感觉蓝忘机的面颊忽然迷迷蒙蒙地蹭了过来,混合着檀木与酒的香气,细弱地落在自己颈畔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向来在睡梦中的姿势都是平平板板的一块,今日怀里抱了个人,也不知是不是感到了这人总要脱离,蓝忘机在睡梦中也感到了不悦。他竟然难得流露了几分执拗又腻人的情绪来,臂膀束缚紧了魏无羡,又将头挨近了魏无羡身边,他微微低下头来,将脸颊半埋在了魏无羡颈窝之中,高挺的鼻梁就这么抵着魏无羡脖颈上的肌肤,呼吸温热,洒在颈项间,激起一片又一片的颤栗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都软了下来,同蓝忘机相接的所有部位都像是烧开一团火,把他燎成一片炙热。更不要提自蓝忘机那里传来的隐隐信香气息,纵使魏无羡已经换了个身体,这气味也已经烙进了灵识之中。当下,被这淡淡的檀香味稍一勾,魏无羡只感觉后经中的莲香像是没了骨气一般,争先恐后地溢了出来。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就这么僵直地躺在榻上,悔不当初,只恨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。若是有,自己定然不会再这么手欠嘴欠,哄骗着蓝忘机喝下那一杯酒。

        天地良心,虽然他和蓝忘机认识的时间少说也有十数年,抱过吻过标记过,再亲密不过的结合有过,甚至连孩子都生了一个,可魏无羡当真是不知道,面上向来冷静不过的蓝忘机,竟然遇上了酒液,哪怕仅仅是一杯,都会成了这副模样。


        他实在是憋不下去了,自清河那日以来,蓝忘机那奇怪的态度就好像一块大石一般压在自己的心头。魏无羡自觉自己还算是个做事干净利落,不拖泥带水之人,可蓝忘机那句“留人空等”又压的太过沉重,以至于魏无羡每每想起,心中都忐忑不安地起伏起来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还记得蓝忘机那日说这话时的神情,他单膝跪在地上,仔细查看着自己腿上狰狞的恶诅痕,那东西并不好看,可蓝忘机手指擦过时不曾带有半分嫌弃,甚至眉眼间还带了三分愧疚,与一丝魏无羡不敢肯定的心疼,那情绪压得太深,魏无羡自诩识人甚广,一时竟也是不敢肯定蓝忘机那情绪究竟是什么意思。于是他故作轻松地开了口,本想插科打诨几句,可不曾想过,蓝忘机竟接了这么一句话出来。

        那日蓝忘机仰头看他,口中声音落得轻,可眼神却是不曾作伪的认真,不知是不是魏无羡的错觉,那一句轻轻的话语中似乎还带着压抑的悔意,与魏无羡以为不会在蓝忘机身上出现的,丝丝缕缕的委屈之情。


        在魏无羡茫然地一句“有吗”出口后,蓝忘机只低低道:“有。”可无论魏无羡再怎么央求着询问,他也只是抿紧了唇角,一语不发了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当夜就失了眠,躺在榻上辗转反侧,把两个人这么多年来说过的话一句句地翻出来想,大概是他的脑子真的不好,无论怎么样回想,都找不出只剩了半句的话语来。可蓝忘机那神情无论怎么看也不像是有半分作伪,魏无羡想,自己的记性当真不好到了这般程度,连自己说过什么话都不记得了。


         他憋了整整一路,自清河到了栎阳,好不容易等到了个机会,趁着蓝忘机讲完那常氏的传言后,他立马眼巴巴地推了杯酒过去,几句巧言翻覆,蓝忘机便默不作声地端起来,一杯便灌了下去。魏无羡托着腮坐在对面,脸上泛着一抹温暖的笑意,眼神却飘去了很久远的地方,看着蓝忘机这样干脆地饮下一杯酒,魏无羡才恍然想起,蓝忘机确乎是不曾拒绝过他什么。

        在玄武洞中的耳鬓厮磨时不曾有,在金鳞台上的拙劣谎言前不曾有,在夷陵高台前的嬉闹调笑不曾有。

         从来都是魏无羡说些什么,蓝忘机就那样平静地应下了,好像拒绝这两个字都在魏无羡的一笑间便化作了飞灰,连赴汤蹈火也不过在一颔首之间。


       过往的那些事不知在魏无羡脑海中这么翻涌了多久,让他连外界的种种都不及考虑,等他在恍然回过神来,想起自己还在做什么时,蓝忘机已经撑着头,坐在桌子的对面一动不动了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绕过桌子去,轻声叫到:“蓝湛,蓝湛?”      

        看着蓝忘机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,连姿势都不曾改变,魏无羡有些不可置信地伸手过去晃了晃,又唤了两声蓝忘机的名字,这才确信,这人竟然真的就这样睡着了。

        好像蓄满了力气的一拳就这么打在了棉花上,魏无羡一口气硬生生被憋在一半,他瞪大着眼睛盯了蓝忘机。这样望着看了许久,他又有些不甘心地伸出手来,在蓝忘机的面颊上点了一点,又用上了点力气,在那摸着温玉一般的皮肤上戳了戳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本就是以单手支头,这样稍稍一动作,那手没了力气,晃一晃,从蓝忘机的颊边擦了过去,眼见着蓝忘机的脸庞要往桌上摔去,吓得魏无羡慌忙伸出手来,一把搂住了蓝忘机的肩膀,将人牢牢地靠在了自己的肩上。


        这幅样子肯定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,魏无羡憋闷着气,费力地将蓝忘机挪回了床榻之上。这人看起来身型颀长,可这样子半搂半抱起来,好似一块精铁,沉甸甸地压在魏无羡的肩背之上,那向来泛着凉意的肌肤,也因为酒精的刺激炙热了起来,烫得魏无羡有些神智不清。他明明没有饮酒,可蓝忘机带着酒气的呼吸落在颈侧,却让他觉得自己醉得彻底。

        大概是真的醉了,魏无羡看着躺在榻上的蓝忘机,听着他安稳绵长的呼吸,魏无羡便自己跟着了魔一般,他小小声唤道:“蓝湛。”

        睡着的蓝忘机好沉静,魏无羡抬起手来,轻轻擦过那一簇簇浓密的睫毛,那一瞬间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,不知究竟是随着蓝忘机的呼吸而动,还是魏无羡的手抖动了起来。魏无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,他着了魔一般贴近了蓝忘机,眼看着两张面颊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,魏无羡有些决绝似的闭上了眼,却不曾有停下的打算。


        就在两瓣唇将擦未擦之时,窗边忽然传来几声细小的叩击声,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,怯怯地,闷闷地传了进来:“公子。“

        被猝然吓了一跳,魏无羡猛地睁开了双眼,也不管那一下究竟是有还是没有碰到,他一口气连退数步,直到险些撞到了屏风才敢停下。魏无羡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,有些狼狈地直起身来,这才感觉唇边上泛起的痒。

         他不知道唇上那一点温温热热的触感究竟是蓝忘机喷洒上的呼吸,还是那一下软软的相擦而过,只觉得痒意从唇上一点点蔓延开来,魏无羡几乎是有些狼狈地用手狠劲擦了擦唇,指甲狠狠刮过,又用牙齿用力咬了数下,直将唇瓣咬得泛起了些麻,盖过了那股噬心的痒意,这才罢休地停下了手。

        听见窗边又轻轻起了两声叩响,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,平复下自己带了些躁动的心虚,这才敢走到窗前,一开窗,他便对上了一张苍白的面庞。

        温宁好像是被这个动作吓了一跳,直直地落到了地上,又匆忙地爬起身来,他无措地揪着衣摆,有点怯意地唤道:“公子。”


       魏无羡没有立时回答,他立在窗前,按着窗棂的手用了力气,指节都仿佛要从皮肉中脱离出来,泛着隐隐的白色。

        片刻后,他又叹了口气,将一些念头从脑海中挥散开来,魏无羡自窗口跳了下去,同温宁面对面站好了,这才熟稔地,像是面对一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那样招呼道:“温宁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嗫嚅两下,像是说不出什么话来,又像是不知该说出什么。看着对面的魏无羡,他一语不发,直直地跪在了地上,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,碎发挡住了温宁那一双本就只剩下漆黑瞳仁的眼睛,过了许久,他才怯声道:“公子,对不起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,他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,上前去拉温宁的胳膊,轻声道:“不是你的错,你起来说话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不起,只是仰起头来看着魏无羡,他脸上的肌肉僵硬,很少会有什么多余的动作,此刻却连眉尖都有些艰难地拧在了一起,失了血色的唇瓣微微抖动了几下,像是下一刻便要哭出来一般,可死人是不会流眼泪的。他依旧执着道:“公子,对不起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道:“好,你不起是吧,那我便陪着你。”


        他一撩衣摆,一语不发地陪着温宁一同跪了下来,将温宁吓了一跳,连忙在地上磕了一个头,魏无羡学模学样,也在地上端端正正地叩头,惊得温宁从地上弹了起来。魏无羡这才慢悠悠地跟了起来,笑道:“早这样多好。”

        他的语气轻快,像是当真与一个隔了许久不曾见面的旧友一般畅快闲聊一般,可温宁却连这份心思都生不出来。他像是很想凑到魏无羡的身前去,又不得不退开了几步远的距离,漆黑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魏无羡,今晚第三次开口道:“公子,对不起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拧了一点眉心,他低低地叹了口气,咬牙道:“你和我只会说这一句话了吗?更何况,你自己也没做错什么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摇了摇头,他又想跪,却又怕魏无羡同他一起,便只敢将头极低地埋在了胸前,声音自胸前闷闷地传了出来,颤抖得厉害,又落得几乎听不清晰,可魏无羡还是能听明白,听他一字一顿道:“公子你对我们那般好,可若不是我,若不是我当年失控……公子你也不会……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微微失了神,他又一次不自觉地望向自己的身躯,当年血肉模糊的场景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,反而是之后的万鬼噬身,因为太痛,反而是没了什么感觉。


        虽然十三年对他来说不过一瞬,黑暗中挣扎沉浮许久。再一睁眼却又回到了人间,可过往种种,哪里有那么轻易忘怀。魏无羡抬起手来,轻轻抚摸过自己的胸口,声音有些低,其中的感情却是发自肺腑的真挚:“不是你的问题,你当年也并非有意,更何况,这么多年我也看明白了,就算没有当年的事,那些玄门正派,到底也会派人来杀我,不过是早晚而已。”


        生怕温宁接着给他道歉,魏无羡深吸了一口气,趁着温宁还来不及接口,赶忙转换了话题,他笑了笑,问道:“这些年,你和你姐姐他们,过得怎么样?听蓝湛说,你们现在住在吴中?”

        温宁点了点头,面上纠结的表情里,愧疚的成分似乎更浓重了几分,因为舌头的原因,他说话总是有些僵硬,语速也比常人慢上许多,魏无羡却是有这个耐心,听温宁慢慢道:“含光君他……待我们都是极好,这些年来于食宿上从来没有过亏待。早几年时,有门派来我们这里要提人,也……也是含光君护了我们,不让别人带走的。”

       魏无羡当年既是把人托付给了蓝忘机,便知道蓝忘机定然是会护好他们的,眼下听温宁这样说,倒也是没什么意外,只不过依旧在心底泛起了丝丝暖意。魏无羡不自觉地擦了擦唇,看着温宁这幅模样,忽又想起了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,他暗骂自己两声,叩住了温宁的肩膀,急声问道:“对了,蓝湛他……还有阿璟,都不曾为难过你吧?”

       温宁被吓了一跳,急忙摆了摆手,他支吾半晌,反倒是自己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眸子,轻声道:“含光君是知道当年之事的,但也从不曾对我有半分亏待,阿璟他……”

        温宁顿了一顿,咬了咬牙,深深地吸上一口气,才继续道:“瞻月公子他,之前都在云梦,我们见不到,是后来才到了云深。他还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,刚来是很亲近我们的,后来……应当是有人同他说了当年的事吧,瞻月公子他就,不多过来这边了。”

        温宁的声音有些滞涩,魏无羡也忍不住垂下了眸子,长睫止不住地颤动几下,心中莫名生出了几分酸涩来。

         他记得当年在乱葬岗上,温宁也是很喜欢小小的阿璟的,常常让他骑在自己的脖子上,带着他满山地乱跑,可到了眼下竟是走到了这般地步,而蓝瞻月的举动,自一个孩子的角度看来,也是寻不出半分错处的,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而已。

        提到蓝璟,魏无羡便不自觉地想到了当年的另一个孩子,他急忙开口问道:“那阿苑现在如何,他……”

        话还没来得及问完,魏无羡忽然见温宁睁大了眼睛,本是低垂着眼,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前的人,忽然踉跄着往后退了数步,结结巴巴地,有些惊慌地唤道:“含,含光君……”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一惊,猛地回过头去,便见一道身影不知什么时间,飘飘然地落在了自己的身后,应该是刚刚停了下来,衣袂都还在风中上下翻动。蓝忘机本就是一身白衣,在黑夜之中,更显得是宛若仙人临世,不染凡尘一般,周围的一切在他面前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。

        像是不知从哪里闯来了一只兔子,在魏无羡的胸口大肆横冲直撞了起来,撞得魏无羡头晕目眩,却又有些紧张,他暗中掐紧了自己的掌心,也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唤道:“……蓝湛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不是喝多了还在里面的床上躺着休息吗,怎么片刻间就来了这里,魏无羡还来不及将这话问出口来,忽然间蓝忘机两三步走上前来,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魏无羡的胳膊,将人用力地带到了自己的身后。而后他一言不发地拔出了避尘剑来,横在两人身前,剑尖斜斜地指向了温宁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一怔,难以言说的惊讶与心酸之感层层叠叠地弥漫上了心头。

        这么多年过去,当年之事仍然横亘在所有人心中,谁也难以放下,蓝忘机仍是担心别人会害他,伤他,会毫不犹豫地拔出剑来,用后背给自己撑起一片广阔天地。避尘剑尖寒光从来是在自己面前,才化成了曲曲绕指柔。


        呆怔了片刻后,魏无羡才想了起来,眼下不是这样伤感的好时候,他奋力从蓝忘机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,对温宁喊道:“温宁,你先走!”

        温宁这些年知道了蓝璟是谁的孩子后,一直也是躲着些蓝忘机,自觉是有愧于他,当下慌慌张张地点一点头,便提起步子,急急忙忙地逃了。看那几乎成了一道虚影的身形,蓝忘机竟还提剑,随时想要追上去一般,吓得魏无羡赶忙往蓝忘机的面前一站,用自己的身形牢牢堵住了魏无羡的去路,手也在慌忙中握住了蓝忘机的广袖,总算是将这人拖在原地。

        感觉到魏无羡的手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胳膊,蓝忘机那向来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竟然隐隐约约透出了些欣悦之意,他立时收了剑,安安静静地站在了魏无羡身前,眼神在黑夜里也好像泛了点璀璨的光芒,闪烁着,琉璃色的星空拉魏无羡一起沉醉。

       魏无羡将自己的目光有些艰难地从蓝忘机身上撕了下来,他虚虚地咳嗽一声,没话找话对蓝忘机道:“………蓝湛,你也别怪温宁了,他当年也不是故意的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本在认真地听魏无羡开口,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般话语,他当即皱了皱眉头,一声不吭地对着魏无羡背过了身去,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。


        魏无羡:?


       看着稚子一般动作的蓝忘机,魏无羡足足呆怔了许久,这才想起蓝忘机自下了楼来,种种行迹确实不大对劲,再一低头,魏无羡看到蓝忘机的足上,明晃晃地将左边的靴子套在了右边,又将右边穿去了左边。

       魏无羡:………

       魏无羡在心里简直恨不得捧腹大笑,再在地上开怀地打上几个滚来,他忍笑忍得发抖,又绕去蓝忘机身前,看着他还是低垂着眸子,闷闷地用手捂紧自己的耳朵,魏无羡故意道:“蓝湛,你是不是醉了啊?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立时开了口,声音有点低低的喑哑:“……没有。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咦了一声,唇边的笑容里挂着一丝狡黠,他弯着腰凑在蓝忘机身前,眨了眨右眼,笑道:“含光君不是捂住了耳朵吗,怎么还能听见我说话呢?”

        “………”蓝忘机登时重新移开了目光,他有些闷闷地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泥土,好像这时才发现了靴子有些不对劲来,蓝忘机立时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足尖,似乎里面藏了什么惊天秘密一般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笑得肚子都疼了起来,看着孩子一般的蓝忘机,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肚子,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,一边要去牵蓝忘机的手。蓝忘机在这事上倒是乖的不行,老老实实给魏无羡握紧了手,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,晃晃悠悠地回了客栈。



        屋子里的摆设依旧维持了原样,大概是蓝忘机醒来后根本不多做停留,直直便出去找了魏无羡。魏无羡心里好笑,却又有了些莫名的暖意,他让蓝忘机端端正正在坐具上坐好了,不要乱动等着自己,又去楼下烧了热水端来。魏无羡挽起袖子试了试水温,自觉可以接受后,这才笑着招呼蓝忘机道:“蓝湛,来洗洗脸好不好呀?”

       这话一出口,魏无羡更感觉自己是在哄着个孩子了,他忍不住蹭着自己的脸颊,自顾自地笑了起来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本是低着头,用手掬起一捧水来,听见了对面传来的低低笑音,他便忍不住抬起头来,似乎想要看看眼前人究竟在笑些什么,可这样无意一瞥,蓝忘机却登时顿住了。

       魏无羡本在前仰后合笑得开心,忽地感觉腕间以痛,他哎呦一声,看着紧紧钳着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,还以为蓝忘机在同自己玩笑,他笑着抓住蓝忘机手指,轻快道:“蓝湛,别闹啦。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一语不发,依旧是抓牢了魏无羡的胳膊,甚至还又用上了些力气,引得魏无羡轻嘶了一声,忍不住皱起了一点眉头。他仔细去打量蓝忘机,发现那双琉璃色的漂亮眸子,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有些沉了颜色,像是酿着一团将来未来的飓风一般,似乎是怒极,可魏无羡见蓝忘机那紧抿着,下沉的嘴角,又好像那里面藏了丝丝缕缕的,有点奇怪的委屈之情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沉默地这样握了许久,忽然开了口,声音压得很低沉,却有了丝粘腻,好像一朵厚重的黑色乌云里撒了一勺子蜜糖,他一字一顿道:“………谁亲你了?”

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魏无羡:“………谁?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咬紧了声音,沉声重复道:“……谁亲你了?”

        魏无羡简直是不知所措,他顺着蓝忘机的目光,抬起手来碰了碰自己的唇,被那股刺疼的感觉惊了一跳,他有些缓慢地眨了眨眼,这才突然想了起来,自己刚刚在自己唇上一番不留情面的大肆蹂躏。方才在外面的黑暗中确实看不明晰,可眼下到了灯光之下,那红肿起来的唇瓣,似乎真的像是被谁啃咬过一般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捂住了唇,简直看着自己对面吃着自己闷醋的蓝忘机乐不可支,他笑得浑身发抖,又恶从胆边生,眨着眼睛望向蓝忘机,慢悠悠地拖着调子,轻声问道:“蓝湛,你猜猜,是谁亲的呀?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的眸子里几乎泛出些血丝,他想猛地抽回了手去,却又被魏无羡牢牢地抓住,不能移动分毫,他眼睁睁地看着魏无羡凑到了自己耳边,压低了声音道:“那——除了含光君,还能有谁呢?”

        

        蓝忘机像是不能理解这话中的意思一般,他怔怔地看了魏无羡许久,忽然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,猛地自魏无羡掌中缩了回去。蓝忘机似乎都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,他抿紧了唇盯着魏无羡,耳廓都有些微微发红。

         他低声喃喃道:“我……?”
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自觉蓝忘机眼下喝醉了,许多事都不能以常态同他正常交流,便只是笑着收回了手,醉酒的人多说实话,魏无羡与他随口几句问答,又问了几句对他人的看法,确定了蓝忘机有问必答后,魏无羡支起身子,慢慢地凑了过去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低声地,有些诱哄一般道:“蓝湛,你上次说,我有什么话没有说完啊?”

        蓝忘机抬眼看他,浅色的唇瓣张了张,似乎即将要说出些什么,魏无羡看着那唇,忽而微微有些发怔,他想起了片刻前,那似有似无地轻轻一擦,想起了那唇上传来的淡淡檀香,想起了那微凉的触感。简直像是罂粟一般,诱人继续前进,不断深入。


        就在蓝忘机即将吐出第一个字时,亥时的钟声敲响了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那本就挂在唇边犹犹豫豫的话语霎时被吞了回去,他不顾魏无羡骤然睁大的眼睛,不顾他口中大声的抗议,便强硬地将魏无羡按在了榻上。蓝忘机自己也躺在了一边,还将手臂死死地压在了魏无羡身上。

        蓝忘机道:“亥时到,休息。”便闭上了眼睛。


        他饮了酒,自然是睡的安稳,只留下魏无羡一个,气急败坏地躺在原地,怎么样也无法入睡。直到天蒙蒙亮起一抹微光之时,一宿没合眼的魏无羡才稍稍阖上了一半眸子,大概是真的困极了,在半梦半醒间,他似乎被拉回了过去,看到了些极为悠远的往事。

         魏无羡在迷蒙之中,看到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愿回忆起的一段记忆,看到了蓝忘机垂着眼睑,口中吐出几乎是有些决绝的字眼,他道,不必当真。

        魏无羡惊慌至极,他想,也是自己咎由自取,白白让蓝忘机空等这么些年,终究一日,曾经的炙热火焰消逝,刻骨感情在流水中化作平淡,也并非稀奇。只是那人是蓝忘机,他不相信,却又在那言语中却步。

        这清晨的梦成了噩梦,魏无羡在梦中挣扎翻滚许久,在终于要挣脱梦魇那一刹那,他看到了自己,他听到了当年的自己,笑盈盈道:“……罢了,下次再同你说吧。”


       魏无羡一怔,这才想起,原来自己当年,真的曾有过这样的一半话语,那时不过以为是须臾,只待片刻,便能重新积攒起勇气,再去奔赴一场热烈而真挚的感情。

        不曾想,这短短半席话,竟这样艰难地记忆而来,中间还隔了许多弥补不上的悠悠岁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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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来这章是我想三句话带过的内容没想到居然写了这么长orz

当两章看都可以啦!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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